旅行(一)
旅行,离我很近,又很远。
看小时候的相册,去过的风景名胜,只能在记忆中搜索到模糊的影像,清晰的倒是旅途中的糗事:比如在南京的中山陵前因为摔伤膝盖上擦了一块大大的紫药水,固执的我非要老妈用一只手遮住我那上了色的膝盖,才乖乖地对着镜头微笑;比如在无锡的船上和同去的男孩子比吃饭,结果求胜心强的他吃到一半就败下阵在一旁哇哇的吐,从此不和我抢饭吃;比如在被上海满街的甜食小吃腻地毫无食欲的时候,突然在小巷子里发现了一家做以雪里红腌菜为佐料的米粉,吃到开心的迷了路,那味道想念至今……
中学时代的旅行少之又少,多半是大考后的家庭大假期,行程中规中距,定位在人生的下一个紧张的阶段开始之前,找找大自然的味道。就这样爬过庐山,走过黄龙洞,拜访过陶君笔下传说中的桃花源……
大学自由的四年,却只是在那个熟悉的城市里疯疯颠颠,逃课去看公园里激昂的音乐喷泉,吃遍长江两岸大街小巷的各色小吃,逛遍武汉大大小小的大学校园。曾经在《流星花园》大吹浪漫的时候,和一大群朋友去市郊的空地上升起篝火,躺在睡袋里看了一夜美丽的星光;曾经在江滩吃火锅吃到忘形,错过了学校的回寝时间,不得不在寂静的步行街大声歌唱着游荡,伴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曾经最远到了江西那个中国最美丽的农村——婺源,住着简陋的农家院,吃着山里的新鲜的野菜,走着晚上没有路灯的石板路,着实忘记了城市的喧嚣……
可是,这无数或近或远的旅程,我一直是跟随者,赶着大流,不亦乐乎着,只享受着风景,享受着亲情、友情和爱情,没有孤独,没有考验,更不曾深思。
所有的旅程都是一只轻快美好的舞曲。
动下心启程云南,因为想逃离北方卷着沙尘暴的春天,想找一处安静又陌生的地方,看看白云闲散的蓝天,忘记周围熟悉的一切,然后坐下来,最简单的最原始的叩问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到底追求什么,如何在忙碌的城市里获得快乐和宁静。
彩云之南,是否能给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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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二)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昆明的深夜,这个被称为“风花雪月”之花的城市,有着一样霓虹闪烁的夜.
找到巷子里的青年旅社,比想象中的温馨许多,陌生的面容投来的亲切目光,旅行的感觉开始一点点涌上心头,七分新鲜,三分孤独。吃了一盘简单的蛋炒饭,却意外地香,酒吧吧台的服务生是个年轻的外国男孩子,让人羡慕,可以这么自由给自己一份工作,在一个地方停留。喜欢酒吧的安静,没有吵闹的灯光,坐在靠近壁炉的沙发上,喝着啤酒,和朋友聊着近来的生活,计划着后几天的行程,在离开北京2000公里以外的地方,所有的忙碌和忧虑都放在了身后。
图片附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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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旅社的宿舍是男女混住的,尽管去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拿着钥匙走进房间的时候依然有些小小的担忧。
房间不大,两张简单的木质高低床,床边是行李柜,房间其他的三张床已经有了主人,我这最后一个室友静悄悄的来临的时候,房里的灯光亮着,有一个女孩子已经很安稳的入了梦乡,另外的两人似乎仍然在外享受昆明美丽的夜,想起明天9个小时的车程,我爬上床,借着来时的疲惫和刚才的酒精很快加入了房间里安静的呼吸。早上醒来的时候,见到昨晚先睡下的女孩子,皮肤白皙,带着眼镜,干净斯文。在我第三次从行李柜里拿东西被床沿嗑到头的时候发出惨叫的时候,她很温柔的告诉我小心点,我无辜朝她笑。
清晨的旅社的小院子很清新,坐在露天的阳台上望着天空深呼吸,尽管一墙之外便是人来车往的马路,墙的这一边,弥漫的悠闲却让这里自成天地:
漂亮的外国女子闭目坐着瑜伽,一群早已熟识的住客在走廊嬉笑打闹,小巧的阅览室和上网间有安静的人来人往,透过窗户还能瞧见有刚坐起身的人肆意的伸着懒腰。
时间在这里慢下脚步, 不到一夜的时间,我开始爱上这里,感谢这里的主人,所有让我觉得安稳和轻松的陌生朋友,还有那个对我温柔关心的女孩子,若非匆忙启程,我想我们之间会有更多的话题。
旅行(三)
从昆明到丽江,途经大理,一路蓝天白云,阳光清风。
长途汽车上的人不多,貌似游客的不及一半,没有大群带着同色的帽子的旅行团的吵闹,没有固定的时间表,把椅子放到最舒适的位置,懒洋洋的靠着车窗,在心底为自助出行的空间和自由欢呼。
车驶上高速后我便很快进入充电状态,我是个长睡眠者,习惯睡眠超过10小时的那种,据说这种人有潜质成为思想家。醒来的时候窗外艳阳高照,客车上的移动电视屏幕在放着《情天大圣》的广告片,在北京的时候已经看过,让人又悲又喜的娱乐片,古老的故事,新鲜的情节,年轻的面孔,年轻的爱情,轻松的赚了我的微笑和眼泪。老妈说我小时候看电视总是主角没哭我就先掉泪,典型的"替古人担忧",那时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等大了,能分清的时候,我又希望自己能偶尔沉醉在虚幻的喜怒哀乐里面,生活平淡,去故事里寻找精彩。想着重温一遍这片子,正好打发枯燥的车程,于是收起座椅,振奋精神,很快耳边传来了"无尽的爱"的音乐,屏幕切换出《神话》两个大字,对成龙大哥我是一直很崇敬的,可是这个大制作的片子却实在让人觉得缺乏逻辑,时空切换牵强无力,整部《神话》没有神话。
车不久后便停在路边下让乘客就餐,我从车内的冷气里解放出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把自己晾在阳光下,差点就想喊那句:"活着真好!"就近在路边的饭馆点了当地的炒青菜,清新的香味很快来了食欲,顾不上有苍蝇绕来绕去,一直吃到差点误了开车的时间。听乘务小姐说很快就要到大理了,车要进站停5分钟,随即启程直奔丽江。
大理的少数民族以白族为主,是个出美女的民族,有五朵金花为证。有美女的地方多有山水,有灵气,原以为"风花雪月"是说云南,到了大理才知"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完全是大理的四景。车沿着公路途经洱海,只是远远望见了轮廓,有点小小的遗憾。洱海本应是"洱湖",但因水边接天,万顷碧蓝,故称海。据说农历八月十五,洱海周围居住的白族人都要将木船划入其中,泛舟赏月,年轻的姑娘小伙赛歌水上,赢得恋人的欢心。难怪有金庸笔下的风流倜傥的段王爷,此山此水,红颜美景,何人不动情?
离开大理,车驶进山路,大约3个小时以后,车里的温度计从28度一路往下,跳到22度,车外的风景也逐渐开阔起来,很快我注意到路边高高竖起的一块牌子,那句英文的欢迎词让我印象深刻:Welcome to Li jiang , it's your paradise! 看看时间已接近六点,辛苦一日的等待,丽江的黄昏,我们来了!
昆明,旅程的第一站,在吃完一碗传说中美味的过桥米线之后的清晨,挥手离开,400公里之外的丽江古城,在等着我。
旅行(四)
据说丽江的客栈大大小小有700多家,有标准的青年旅社,有大气现代的星级酒店,能满足各种各样的游客的需求。这些客栈之中有一些不仔细看不会引人注意的小院落,门脸不大,住宿条件简单但布置清新雅致,客栈房间不多,这里的住客很多是主人网络上相识的年青朋友,空闲的时候围坐在一起谈天喝茶,有一种家庭式的温暖。这些客栈的主人很多是外地人,做游客的时候被这里摄去了心魂,回头辞了城市里的工作,成为丽江的常住客。
我们落脚的客栈便是这么一位网络上的朋友开的,在古城一条小巷的尽头,客栈有个美丽的名字——瓦蓝。美丽的名字背后总有动人的故事,客栈的男女主人都在云南最偏远的山区小学做过义教,在艰苦的环境下产生了爱情。男主人结束支教工作后,便留在丽江,租下这间院子,以爱人的名字命名。
来之前就在网上看过瓦蓝支教的事迹,真正见到的时候还是觉得难以对号入座,她给人感觉很安静,没有大城市里女人的姿态,笑容恬淡,我猜想她应该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到客栈,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客栈里住下的都是主人的朋友,大家围坐在桌前,气氛完全成了一次聚会。席间的话题许多是关于支教和背包旅行的,这些人最初因为旅行而结识,后来产生为生活在大山的孩子做点事情的想法,最终以资助和在当地建校的方法付诸实践。
我的云南之行,因为这一顿饭,而开始有了些革命色彩,之后的行程也因此改变了计划,开始变得不平凡。当然,这是后话。
丽江的夜,是一场盛大的演出。朋友告诉我,想要忘记自己身在何方,这里的夜晚,不容错过。
背上相机,一路往四方街走,临近的时候已开始有歌声传到耳边。到了广场,眼前是一片海洋:穿着民族服饰的古城纳西族的居民和游客围成里里外外的圈子跳着轻快的舞。驻足观望之间,我们不自觉的被围到了圈子里,钻出热闹的人群,据说前面不远就是丽江的酒吧街。
小桥,流水,在风中摇曳的红灯笼。
啤酒,歌声,在夜里忘乎所以的人们。
沿着小河往前走,两岸酒吧里玩兴正酣的游客们拿着杯子,筷子甚至饭盆打着自己节拍,吆喝着向对岸酒吧的人们发出挑战,民族的、通俗的,甚至儿歌都派上了用场,对歌的结尾也有摸有样的学上一句纳西族的“呀嗦呀嗦呀呀嗦!”
完全陶醉在其中。走在岸边的人们先是看客和听众,在如此宏大的气氛感染下,也不敢寂寞的停下步来喊上几嗓子,于是整条街道,歌声如无数条交织的光线,绚烂夺目。
找了酒吧靠近河岸的位置坐下,和朋友边聊天边喝起了啤酒,很久没有拿着瓶子喝酒了,哈哈,因为在丽江,在那样的夜晚,我也扮了一回勇者。喝着啤酒,大声的唱着歌,在这里,只有歌声是风景。在这里时间慢下脚步,起身离开的时候,已近凌晨,看着桌上空荡的啤酒瓶,朋友问我“多了没?”,我站起身,坚定的说:“哪有!还行". 话音未落,脚一空失去平衡,靠近桌子的手打落了一支酒瓶到旁边的小河里。我很快镇定下来,接着忍不住笑了,朋友也笑了,丽江的夜,醉了也罢!
旅行(五)
从酒吧街回客栈已近深夜,有朋自远方来,据说开了4个小时的夜车,风尘仆仆只为与老友丽江一醉。来者三人成行,都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朋友告诉我眼前这三位大男人也是性格迥异,不容小觑:
浦礼顺,人称“老PU”,33岁,汉族,真性情、精明能干、能歌善舞;信天在云南的助学委托人,为助学工作尽心尽力,但有一死穴:醉酒。
崔老师,笑容腼腆,和蔼谦虚;奉献于金棉乡教育事业,为更多的孩子能上学奔波忙碌。一句话,女人眼中的好男人,男人眼中的好男人。
郭书记,33岁,普米族人,该民族在中国仅两万人,珍贵如大熊猫。郭同志在金棉乡大山里干了7年副书记,如今终于奔到了宁蒗县城,可谓苦尽甘来。需要补充说明,此人外号“酒仙”,性格直爽,与之同桌饮酒,只能智取,不能血拼。
三位大侠,本是与信天约好第二日在楠木河相见,却急不可待,在夜色中开着吉普一路奔驰而来。这来头,我知道,这一夜,老友重逢,必是无人入睡。
这一夜,瓦蓝院内,樱桃树下,觥筹交错,笑声飞扬。
这一夜,没有佳肴,一纸包牦牛干,白酒、啤酒、绿茶无数,品着往日趣事,应着和风美景,举杯再举杯:
“为重逢举杯!”
“为郭书记荣升举杯!”
“为佤蓝MM的支教生活而举杯!"
“为客栈的美好未来举杯!"
“为助学的事业努力向前而举杯!”
…………
这一夜,借着月光,老PU一曲《拉萨酒吧》,轻吟浅唱, 醉了所有人!
这一夜,所有的感官都用尽了,黑暗中星光闪烁,心底里快乐蔓延……
这一夜,初识这三位朋友,淳朴善良、可亲可爱,我的生活又多了新的色彩!
旅行(六)
在丽江的清晨醒来,天空一片清澈的蓝,阳光斜斜的照进安静的院子,带着植物清香的空气,沁人心脾。丽江的夜晚让人着魔,白日又宁静得让人心安理得的沉睡,没有时光从指尖流走的匆匆,一切都从容的慢下脚步。
用手机拍了几张晨景,我走回房间,枕上柔软的枕头,很快又睡去了。在睡觉这点上,我有着过人的天赋,十分钟的空,靠着桌子也能去周公那报个到,最长的记录是从某个夏天的黄昏足足睡到第二天的艳阳高照,梦里觉得肚子饿了,才醒过来。睡眠,于我来说,仿佛超越了一种生理需要,成为一种休闲方式,一种生活享受。
再醒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有了沸腾的生活气息,朋友端来一碗清粥叫我起床,真是正中要害。清粥、野菜加上新鲜小樱桃,理想中的田园早餐。大家边吃边商量着行程,今天要去崔老师根据地金棉乡,金棉之行行程很满,必须及早出发。
信天和老浦去新城取了车,大家收拾行李就上路了。我关于车的知识少得可怜,有个算命的老先生说我这辈子与车无缘,弄得我好象对车还真有点心理阴影。吉普车、山地车一直是我中意的类型,喜欢那种气势和安全感,这次听说咱们的坐驾是辆吉普,着实偷乐了一阵。
路上多了老浦、崔老师、郭老师三个当地人,下乡体验也愈发热闹和原汁原味。老浦能歌善舞,也很善谈。他告诉我他认识信天也是机缘巧合,六年前信天骑车环游西部......老浦就这么记住了这个人。后来信天来宁蒗建第一所小学,没有人支持理解,他想起了在当地的老浦。当地村民对来建学校的人不信任,老浦就和信天两人自己背着木板,在泥泞的山路上一趟又一趟,硬是感动了村民都加入到队伍中来。一晃六年,信天和老浦把助学的事业坚持了下来,两人友情日渐深厚,也因为这项事业结识了更多的朋友。我羡慕他们,也景仰他们,他们让山里的孩子拥有了明亮的教室,得到了平等的学习知识的机会,而他们自己拥有着平静来源于付出的快乐。
车一路顺着山势往上走,到山顶能看见著名的丽宁十八弯。看到十八弯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电影《头文字D》里五连环发卡。眼前的十八湾弯道之急、连续弯道之多决不亚于那群帅哥大飚车技的秋明山,沿着弯道一路向下,每过一个弯道,眼前就呈现出不同视角的风景。整个弯道的路面都是碎石路,一路转着弯,车还跟着有节奏的颠簸。我看在这路上跑长途车的技术娴熟货车的司机们,都可以自信的和送豆腐的周杰伦去争一把秋明山车神。过了这十八弯,我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哈哈,好像兴奋过头。
老浦说等过了弯道上到直路不远就有一所正在修建中的小学——楠木河小学。新校舍紧挨着原来的简陋的木棚,孩子们暂时还在木棚里上课。我想象着那些孩子的面容,远远看见了工地了飞扬的沙土和飘扬的红旗。
白杨手记
前天,信天告诉我云南白杨村小学修建的事情正在筹划中,捐助方需要一篇考察手记,问我可否写一篇。我答应尽力而为。打开电脑,找到那个熟悉的文件夹----“可爱的孩子”,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在我眼前绽放着,那个黄昏的景象如影历历,在我的脑海里瞬间清晰起来。
去白杨村的前一天我们按计划去考察了即将竣工的各左小学,经历了去金沙江边金棉的山路之后,我已经能保持从容的心态欣赏车窗外悬崖风景。真正踏上各左小学那条山路上的时候,心是平静了,只是全身的骨头和肌肉都跟着车的摇晃颠簸,保持着剧烈运动状态。信天告诉我去西藏的路也不过如此了。建学校的材料都是沿着这条山路拉过来的,遇上雨季路还会被冲断,其背后的艰辛和心血难以想象。
信天他们修建学校是有计划的,那就是,干季的时候要修建最偏远的、交通最差的小学,因为一旦下雨,道路就冲断了;而在雨季就要修建沙石公路边的小学,材料能运输进去;在冬季就修建处于海拔较低的河谷地带的小学;海拔 2800米以上的小学则留在春季修建。
从各左小学回到宁蒗县城,信天和当地建校委托人老PU(即浦礼顺)商量,计划雨季再修建两所小学,马上要去新营盘乡考察白杨村小。新营盘乡的余乡长对建学校十分热情和支持,春节前曾在本乡修建过一所小学,大家合作比较顺利。尽管我对建学校的具体细节了解得不多,但是但凡做一件事情,能出钱的人出钱,能出力的出力,能跑腿的人跑腿,互相理解信任配合,那么事情做起来就相对容易些。为孩子建学校的愿望是美好的,在实际执行中能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学校修建就更顺利些。
已经是下午3点多钟了,信天和老PU联系余乡长,赶在天黑前去学校看看。从县城到白杨村,路过乡政府,余乡长迎出来给我们领路。车再往里走是一段较陡山路,这些天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路,深入到助学工作的第一线,难免精神兴奋并随之疲倦,加上睡眠比平日少了很多,车上信天和老PU聊着,我竟然趁着空不知不觉倒在后座上睡着了。
醒来时,车已停在一片较平坦的空地上,推开车门就能看见破烂的校舍。房子下面只有简单的石头地基,外墙是木质结构的,木板与木板间已有明显的缝隙。教室一共两间,下午的阳光很强烈,但从教室的窗口望进去,里面光线很暗。我们来的时候孩子们已经放学,教室里空荡荡的,对着窗户的正前方一块简陋的黑板嵌在斑驳的墙壁上,上面写着些汉字和拼音,几张旧桌椅零落着,成为唯一的布景。我拿相机默默的拍着教室的角落,想着在这里识字读书的孩子,心里一阵酸楚。
这个村子的百姓主要是彝族。低年级的孩子因为年纪太小,考虑到安全问题,就在这两间教室上课。从这里往山下很远的地方还有一间校舍,条件比这稍好一些,高年级的孩子在那边学习。这里的孩子都很懂事,早上上学的路上总要背上一篮苹果,卖完苹果再走几里山路,去学校上课。
谈话间我发现山坡下有几个孩子偷偷的朝这边望着,时不时窃窃的议论着,看年纪应该不过6,7岁。我朝她们招手,示意她们靠近一些,想给她们拍点照片。她们只是静静的站着,保持着距离打量着我,这些孩子还不会汉语,他们个子很小,云南的阳光给了他们黝黑的肤色,靠着教室的外墙一字排开,头顶不及窗口的高度,显得有些单薄。
他们站在那里很乖巧,集中着所有的注意力打量我手里的照相机,眼神充满好奇又带着一丝不安。村长和他们说着些什么,很快我的镜头里就充满了耀眼的微笑,那是一种很纯真的又带着一些傻气的笑容,超越了语言、超越了距离一瞬间感染了我。我拿着相机走到她们旁边,把刚才的照片在液晶屏里放大了举到他们眼前,几个胆大的男孩子伸了头凑过来认真的看,女孩子们则有点羞涩的躲在一边。看着看着,这些孩子眼睛里渐渐露出兴奋的神采,他们开心的叫着说着些什么。
我起身想拍几张屋子的远景,这时更多的孩子聚拢过来,跟在我背后,刚才胆小的几个女孩子聚到一起,叽叽喳喳的仿佛开起内部会议。很快我就知道她们的会议内容,她们想拍张合影,因为语言不通,这些可爱的女孩子于是牵起手,保持距离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眼神很坚定的盯着我手中的相机。她们的行动很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打开相机对着她们的时候,她们开心的挤在一起,望着镜头,灿烂地笑着。
很快的这些孩子就把我当成了朋友,她们领我到教室后面的苹果园,那里是他们的乐园,男孩子女孩子嬉笑奔跑着,衣服上沾满了尘土,享受着简单的自给自足的快乐。我的相机不停的拍着,他们也时而围过来认真的看,然后又大笑着尖叫着跑开。现实的贫困遮不住孩子们的童真、欢乐和希望,他们尽情享受着上天给予每一个小孩纯真的幼年时光,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天真快乐和生活的忧虑也会此消彼长。
就在这个晴朗的黄昏,我的心里充满了感动,寻回了久违的童年记忆。
我想念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他们簇拥在我相机内存里,美丽地盛开,甚至在更长一段时间里,把我的记忆都充满了。